南关街正飘着蛋糕的馨甜,街头巷尾都挤满了忙碌的人。
今天是国庆,是祖国的第七十一个生日。
小满庆就是在去年的这天出生的。
所以,满一周岁的小满庆今天正在过生日。他对生日的概念大概就是,无论去哪,都有很多很多的人。
他们都欢呼着,雀跃着,然后说着什么。
妈妈起了个大早,给他洗洗刷刷后套上了红红的小皮外套。他揉着惺忪的眼睛,任由妈妈像摆弄一个布娃娃般给他穿这穿那。
临出门时,妈妈捧起他的小脸,视若珍宝的说,“祖国生日快乐,宝贝生日快乐!”
对于“祖国”这两个字,小满庆很是熟悉,在他牙牙学语的时候,就总听到这个词语。
而周围的人说这两个词时,都是热情的 快乐的,大声的说出来。
所以,他觉得,这一定是个很好的词。
于是,正逢此时,他也呆呆的呢喃了一句,“祖国。”
尽管声音很小,但妈妈还是听见了,她惊喜的看了他一眼,又亲了亲他的额头。然后又从那昂贵的真皮包包里细细翻出一块糖。
圆滚滚的糖块被大红的糖纸紧密包裹,圆圆的糖身还写了四个烫金字:“国庆快乐”
这是今年刚刚研发出来的新款,各种味道的水果糖都被同样的糖纸包裹,只通过糖衣眼色的深浅来判断糖的味型。
这是妈妈昨天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。
当然,小满庆并不知道这些。
他只是欢喜这块糖。
他握在手里,紧了又紧,直到糖块有点融化,开始变得黏手。
他们已经走到了街上 ,妈妈去买东西了,小满庆安安静静站在原地,盯着那块糖。
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它,好像这就是他的全部。
他想象着它的味道 ,先是淡淡的甜,之后是逐渐破蛹而出的甜,弥漫在口齿间,甜的舌头打战。
突然,一股人流涌了过来,推推搡搡,人山人海。“啊,让一让。”“快让我来”“不要挤啊…”
小满庆被挤掉了。
他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了。
他又慌张的看向手心,空空荡荡,什么都没有。
糖,糖呢?
不远处,他看到了一点红。
糖块掉在地上,碎成晶莹的片块。
糖纸还是红底烫金,还是印着大大的四个字:“国庆快乐”。这时它却皱巴巴的躺在地上,翻着明晃晃的银肚皮。
细风略略吹过,它缓缓的打着旋儿。
周围仍满是哄闹的人群,混着烟头的刺鼻气味,响着凌乱的脚步和嘈杂的人声。
一条杂毛四起的黄狗跑过来,踩过地上的糖渣,冲着他汪汪的叫。
小满庆呜唔哇哇的哭起来。
小小的手捂着小小的脑袋,哭的撕心裂肺,哭的认认真真。
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。
泪水混着鼻涕溜溜哒哒,红色的小皮装顿如如同晕开了调色盘。深红,浅红,赤灰…
突然,一个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,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蹲在地上,关切的问:“小朋友,怎么了?”
小满庆看着地上那块糖,又哭了起来。
男孩为难的看了看他,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,从身边的布袋里翻出一盒漂亮的小蛋糕。
蛋糕是规整的花瓣状,还散发着馨甜,像极了糖块的味道。上面还有一个小兔子,写着很小的三个字:迎国庆。
男孩不好意思的看着他:“我这里,只有这个了,我本来是想送给我的妻子和我刚出生的儿子的。小朋友,既然你…”
“啊,不用不用。”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,抱起眼神发直的满庆,连连摆手,“不用不用。”
“您是军人,已经为国做了许多贡献了,不麻烦您了。”妈妈看着男孩墨绿色的军衣,有些发窘。
原来,这个大男孩是个军人,参军的时候才刚和妻子结婚几天。
妈妈又掏出一把糖,塞给满庆,又把剩下的全部给了那个男孩:“拿上吧,太……麻烦你了。”
“这,”男孩犹豫着。
“啊,真没事,”妈妈补充道,“就当是我给孩子的庆生礼了。”
男孩腼腆的笑起来。
那一刻,他终于有了一点点爸爸的样子。
得到糖的小满庆终于不哭了,他揉了揉眼睛,抬起了头。
临近正午的斑驳光影正投射下来,在平坦的地面上形成一团完整的光晕。
此时,那沿街挂着“祖国生日快乐”条幅的门面房上,正飘着烈烈红旗。